周占峰：从德国休假制度看中国的假日经济

【品橙旅游】自4月29日起，所有来华人员可以登机前48小时内抗原检测代替核酸检测，航空公司不再查验登机前检测证明。这一消息受到了业内同行的欢迎，它预示着不论入境出境还是国内，旅游业熬过了三年疫情的至暗时刻，终于迎来了市场的全面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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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形势越来越明朗，但是行业依然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难和不确定因素。如对于即将到来的五一小长假，旅游人都是又爱又恨。从根本上讲，拥堵、体验不佳、费用上涨等相关问题的产生和中国的带薪休假制度有关。

笔者长期从事德语市场入境旅游工作，对于德国人的休假制度比较了解，在这里想通过德国的先进做法来看一看我国假日经济的利弊。

现代中国休假史的变迁

中国的休假体制改革集中爆发于上世纪90年代。中国从1995年开始实行双休日制度，之前每周要工作6天。1999年5月，中国首次实现七天长假制度，包括五一、十一和春节。中国的黄金周是借鉴的日本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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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从日本部的同事那里知道，他们每年的5月第一周都特别地忙碌，因为日本5月的第一周一般都集体放假，称为“黄金周”。

据日媒报道，日本今年的黄金周将于4月29日开始。如果5月1日和2日能休息两天，最多可以连续休9天。日本没有五一劳动节假期，但是每年4月末到5月初也有着一年一度的黄金周连休。因为在这个时间段，日本有连续4个法定假日，分别是：昭和之日(4月29日)、宪法纪念日(5月3日)、绿化节(5月4日)，和5月5日的儿童节——确切地说是男孩节，而这一天也是日本的端午节。很多公司都会在这期间暂停营业，让员工享受足足一周的假期。再加上今年5月的6日、7日是周末，连起来最多可放假9天。

中国实行黄金周长假制度的初衷是为了拉动消费，形成假日经济，在当时的历史时期，也的确起到非常好的效果。特别是中国传统的春节，一方面可以让全家人有更多的时间团聚，另一方面也可以选择长线的国内游出境游线路，达到了共赢的目的。笔者曾经自豪的和德国人比较说，我们有三周的黄金周，加上15天的带薪休假，和你们的全年休假时间也差不多了。而且我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我们退休比德国人早：德国男士一般要到67岁才能够退休，而我们按照目前的《劳动法》60岁就可以退休了。

但是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一下，中国的法定节假日并不是很多，大部分的黄金周都是通过前后的周末调休而成的。根据统计：中国法定节假日一共11天，具体来说，新年放假1天，春节放假3天，清明节放假1天，劳动节放假1天，端午节放假1天，中秋节放假1天，国庆节放假3天。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一年的休假时间一下子就比德国人少多了。

德国完善的带薪休假制度

德国全国性的法定节日有新年 （1月1日）、耶稣受难日（周五，具体日期不固定）、复活节 （春分月圆后第一个星期一，具体日期不固定）、劳动节（5月1日）、耶稣升天节(复活节后40日，具体日期不固定)、圣灵降临节（星期一，升天节后10日，具体日期不固定）、 德国统一日（10月3日）和圣诞节 （12月25日、26日 节礼日）。2023年德国法定节假日共有9天公共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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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来看法定节假日比中国还要少两天。很有趣的是德国的节日如果赶上周末不会增加调休，例如圣诞节的12月25日和26日如果正赶上周末，也就不多安排休假日期了。

德国人是全世界出游时间最长，次数最多的，当然这个纪录很快就要被我们中国人打破。和德国人聊天，最常提起的话题也是“休假”， 德语叫做Urlaub, 这个词汇是从Erlauben演变而来，意思就是“允许”的意思。和我们中国人一样，德国人的带薪休假是需要得到雇主的允许的。

绝大部分德国企业和单位都会给予员工30天的带薪年假，远远超出法律的最低要求，只有少数竞争力低的私人小公司才会苛刻到只给员工20天。

2019年的数据显示德国人平均带薪年假至少28天以上。

除了带薪年假，德国的法定公共假日每年在9天左右，遍布全年。

如圣诞节、复活节这种重大节日，法定假期也只有2天（圣诞节是12月25号、26号两天，24号平安夜不是法定假日），但大部分人都会用自己的年休假休一至两周。

这还没完。

德国人不光有年休假和法定公共假日，法律也规定了每年最多可以休6周的带薪病假。

因生病而请假在6周以内，工资照拿，费用由雇人单位承担。超过6周的，转由医保和社保承担费用。

按照德国法律，德国人如果加班，也可以折合成假期，这样很多德国人一年就有40天以上的带薪假期，这40天可是指工作日喔！所以经常给德国客户邮件，收到邮箱的自动回复：“bin in Urlaub" ——正在休假当中。对于德国人来讲，休假是生命中最神圣最私密的时间，不能够被打扰。

德国人这一点特别好，公私分明，工作的时候专注工作，下班后、周末、假期中，时间就是自己的，一般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不能够因为公事被打扰。德国人的手机号也很少发给商务伙伴，公事都是通过邮件沟通。反观我们的同胞，手机里有无数的工作群，几乎要24小时在线，反而效率不高。

值得一提的是，德国的学校假期安排还有一个特别人性化的制度，就是德国各州的学校放假时间不同，错峰放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大家都在同一时间度假。各州放假先后顺序也并非固定，每年轮换。以2022年联邦各州放假时间为例，可以看到2022年暑假最早放假的是北威州：6月27日至8月9日；而最晚放假的是拜仁州：8月1日至9月12日。

我们都知道父母的假期选择一般都是随着儿女的假期安排的，现在每年七八月也是旅游的旺季。而德国的这种错峰放假的方式，很好地解决了旅游目的地的资源配置，就连高速公路的拥堵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德国人旅行的计划性给中国市场的启示

和德国人打交道时间长了，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计划性，一般德国的大型旅游批发商都在每年的1月到3月期间进行第二年的系列团计划，同时向我们发出询价，我们必须在3月底一起报出第二年全年的中国境内地接价格。而3月31日也是德国汉莎等航空公司向欧洲旅游批发商开放批发商预订舱位的最后期限。过了4月1日，航空公司的预订系统就向全体公众开放，批发商的预订优先权就没有了。所以，提前做计划，提前对市场进行预判，已经成为了和德国人做生意必须养成的良好习惯。因为有了计划，所以才能够有条不紊，才能够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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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游客的预订习惯也特别好，大部分德国公司会要求所有员工在每年的11月到12月之间提交第二年的休假计划，部门经理会根据部门的工作安排进行审批和让退回修改，避免部门内部的员工同时休假，耽误日常的工作。在得到公司的批准后，德国游客就会到附近熟悉的旅游零售商那里预订第二年全年的旅游产品并付款。特别是远程旅游，他们会提早确定下来，旅游批发商也会提供一些早鸟价格。而欧洲内部的短程旅游客人们会先把时间空出来，提前一个月左右再根据航班情况预订。每年3月初，当我们去柏林参加世界最大的旅游展会——德国柏林旅游交易会的时候，客户手里已经拿到70%以上的名单了。这样就很方便我们确认国内的所有资源，大家都很轻松。

反观我们的国内同胞，如果现在问五一去哪里，很多都还没有具体的计划，更别说端午节、十一了。就连就餐我们也不习惯订位，经常会在门口排队等位，耽误了自己的时间，让商家也很被动。中国人总感觉都计划好了，就太过死板，缺少了灵活性。但是在资源不够的情况下，提前做好预订和计划，是最明智的选择。

疫情三年，很多做入境旅游的都转型做了国内B端市场，国内市场对于我们来讲，最大的不不适应就是变化太多。往往所有的行程都做好了，客户忽然一个电话就全部改变了，更有甚者就全部取消了。在德国，每一个有效的询价和报价都是要收服务费的，如果成行，可以把服务费从团款中冲回。随着人力资源成本不断增加，国人也要慢慢习惯为服务付费。

十多年前，我就和所有的德国客户说，在做第二年的计划时候一定要避开五一和十一的黄金周（冬天的欧美入境旅游的淡季，基本不存在于春节假期冲突的问题）。客户一开始不理解，后来我就告诉他们，客人们要和14亿中国人民一起度假。一听到这个说法，客户就明白了。我们真有德国客人在十一期间游览故宫，那时候还是8万张门票的黄金时代，客人进了午门，马上就和导游说：“咱们还是出去吧！”

14亿人同时休假，再长的高铁，再多的酒店，再多的景区，都不足以接待如潮水般汹涌的游客。因为成本迅速上涨，旅行社很难挣到利润，因为接待能力的限制，游客的体验都不会很好，甚至会出现不少的投诉。笔者在北京的房山和朋友一起经营一家民宿，可以垂钓用餐，我一般都和身边的朋友们说，选择平时的周末过来，避开五一和十一的节假日，因为的确会“照顾不周”。 

总而言之，让游客和商家多赢的解决方案还是要回归带薪休假制度的改革，特别是未来随着AI的发展，人类每周的工作时间将不断缩短，欧美很多国家已经开始讨论每周工作35小时的制度了。让每个人可以自主地选择休假的时间，让旅行社全年没有淡季，没有旺季，都是平季，是我们旅游从业者的梦想，也是游客们的福音。

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不再为抢票而发愁，不再为订房而无法入眠，希望每个游客都满意而归，希望我们手机在我们自己度假的时候不再因为公事而响起！

为了这一天的早日到来，让我们一起努力！

（作者：周占峰，品橙旅游特约评论员，31年资深旅游从业者）